《惠帝纪》选自前四史《汉书》。作者为东汉史学家班固。《惠帝纪》为《汉书》的第二卷内容，本传记载刘邦之子汉朝第二位皇帝汉惠帝即位及在位期间的史事。

作品内容

原文

孝惠皇帝1，高祖太子也，母曰吕皇后。帝年五岁，高祖初为汉王。二年，立为太子。十二年四月，高祖崩。五月丙寅，太子即皇帝位，尊皇后曰皇太后。赐民爵一级2。中郎、郎中满六岁爵三级，四岁二级3。外郎满六岁二级4。中郎不满一岁一级。外郎不满二岁赐钱万5。宦官尚食比郎中6。谒者、执楯、执戟、武士、驺比外郎。7太子御骖乗赐爵五大夫，舍人满五岁二级8。赐给丧事者，二千石钱二万，六百石以上万，五百石、二百石以下至佐史五千9。视作厈上者，将军四十金10，二千石二十金，六百石以上六金，五百石以下至佐史二金。减田租，复十五税一11。爵五大夫、吏六百石以上及宦皇帝而知名者有罪当盗械者，皆颂系12。上造以上及内外公孙耳孙有罪当刑及当为城旦舂者，皆耐为鬼薪白粲13。民年七十以上若不满十岁有罪当刑者，皆完之14。又曰：“吏所以治民也，能尽其治则民赖之，故重其禄，所以为民也15。今吏六百石以上父母妻子与同居，及故吏甞佩将军都尉印将兵及佩二千石官印者，家唯给军赋，他无有所与16。

令郡诸侯王立高庙17。

汉书注

1.

荀悦曰：“讳盈之字曰满。”应劭曰：“礼谥法『柔质慈民曰惠』。”师古曰：“孝子善述父之志，故汉家之谥，自惠帝巳下皆称孝也。臣下以满字代盈者，则知帝讳盈也。他皆类此。”

2.

师古曰：“帝初即位为恩惠也。”

3.

苏林曰：“中郎，省中郎也。”

4.

苏林曰：“外郎，散郎也。”

5.

张晏曰：“不满一岁，谓不满四岁之一岁，作郎三岁也。不满二岁，谓不满六岁之二岁，作郎四岁也。”师古曰：“此说非也。直谓作郎未经一岁二岁耳。”

6.

应劭曰：“宦官，阍寺也。尚，主也。旧有五尚。尚冠、尚帐、尚衣、尚席亦是。”如淳曰：“主天子物曰尚，主文书曰尚书，又有尚符玺郎也。汉仪注省中有五尚，而内官妇人有诸尚也。”

7.

应劭曰：“执楯、执戟，亲近陛卫也。武士，力士也，高祖使武士缚韩信是也。驺，驺骑也。”师古曰：“驺本厩之驭者，后又令为骑，因谓驺骑耳。”

8.

师古曰：“武士、驺以上，皆旧侍从天子之人也。舍人以上，太子之官属。”

9.

如淳曰：“律有斗食、佐史。”韦昭曰：“若今曹史书佐也。”师古曰：“自五百石以下至于佐史皆赐五千。今又言二百石者，审备其等也。”

10.

服虔曰：“斥上，圹上也。”如淳曰：“斥，开也。开土地为冢圹，故以开斥言之。”郑氏曰：“四十金，四十斤金也。”晋灼曰：“近上二千石赐钱二万，此言四十金，实金也。下凡言黄金，真金也。不言黄，谓钱也。食货志黄金一斤直万钱。”师古曰：“诸赐言黄金者，皆与之金。不言黄者，一金与万钱也。”

11.

邓展曰：“汉家初十五税一，俭于周十税一也。中间废，今复之也。”如淳曰：“秦作阿房之宫，收太半之赋，遂行，至此乃复十五而税一。”师古曰：“邓说是也。复音房目反。”

12.

文颖曰：“言皇帝者，以别仕诸王国也。”张晏曰：“时诸侯治民，新承六国之后，咸慕郷邑，或贪逸豫，乐仕诸侯，今特为京师作优裕法也。”如淳曰：“知名，谓宦人敎帝书学，亦可表异者也。盗者逃也，恐其逃亡，故着械也。颂者容也，言见宽容，但处曹吏舍，不入牢也。”师古曰：“诸家之说皆非也。宦皇帝而知名者，谓虽非五大夫爵、六百石吏，而早事惠帝，特为所知，故亦优之，所以云及耳，非谓凡在京师异于诸王国，亦不必在于宦人敎书学也。左官之律起自武帝，此时未有。礼记曰『宦学事师』，谓凡仕宦，非阉寺也。盗械者，凡以罪着械皆得称焉，不必逃亡也。据山海经，贰负之臣、相柳之尸皆云盗械，其义是也。古者颂与容同。五大夫，第九爵也。”

13.

应劭曰：“上造，爵满十六者也。内外公孙谓王侯内外孙也。耳孙者，玄孙之子也，言去其曾高益逺，但耳闻之也。今以上造有功劳，内外孙有骨血属，施德布惠，故事从其轻也。城旦者，旦起行治城；舂者，妇人不豫外徭，但舂作米：皆四岁刑也。今皆就鬼薪白粲。取薪给宗庙为鬼薪，坐择米使正白为白粲，皆三岁刑也。”李斐曰：“耳孙，曾孙也。”张晏曰：“公孙，宗室侯王之孙也。”晋灼曰：“耳孙，玄孙之曾孙也，诸侯王表在八丗。”师古曰：“上造，第二爵名也。内外公孙，国家宗室及外戚之孙也。耳孙，诸说不同。据平纪及诸侯王表说『梁孝王玄孙之耳孙音』。耳音仍。又匈奴传说握衍朐鞮单于，云『乌维单于耳孙』。以此参之，李云曾孙是也。然汉书诸处又皆云曾孙非一，不应杂两称而言。据尔雅『曾孙之子为玄孙，玄孙之子为来孙，来孙之子为昆孙，昆孙之子为仍孙』，从己而数，是为八叶，则与晋说相同。仍、耳声相近，盖一号也。但班氏唯存古名，而计其叶数则错也。音连。”

14.

孟康曰：“不加肉刑髡也。”师古曰：“若，预及之言也。谓七十以上及不满十岁以下，皆完之也。音他计反。”

15.

师古曰：“为音于伪反。”

16.

师古曰：“同居，谓父母妻子之外若兄弟及兄弟之子等见与同居业者，若今言同籍及同财也。无有所与，与读曰豫。”

17.

师古曰：“诸郡及诸侯王国皆立庙也。今书本郡下或有国字者，流俗不晓妄加之。”

原文

元年冬十二月，赵隐王如意薨。民有罪，得买爵三十级以免死罪1。

春正月，城长安。

二年冬十月，齐悼惠王来朝，献城阳郡以益鲁元公主邑，尊公主为太后2。

春正月癸酉，有两龙见兰陵家人井中3，乙亥夕而不见。陇西地震。

夏旱。合阳侯仲薨4。秋七月辛未，相国何薨5。

三年春，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六千人城长安，三十日罢6。

以宗室女为公主，嫁匈奴单于。

夏五月，立闽越君摇为东海王7。

六月，发诸侯王、列侯徒隶二万人城长安。

秋七月，都厩灾。南越王赵佗称臣奉贡8。

汉书注

1.

应劭曰：“一级直钱二千，凡为六万，若今赎罪入三十疋缣矣。”师古曰：“令出买爵之钱以赎罪。”赐民爵，户一级。

2.

如淳曰：“张敖子偃为鲁王，故公主得为太后。”师古曰：“此说非也。盖齐王忧不得脱，故从内史之言，请尊公主为齐太后，以母礼事之，用悦媚吕太后耳。若鲁元以子为鲁王，自合称太后，何待齐王尊之乎？据张耳传‘高后元年鲁元太后薨，后六年宣平侯敖薨，吕太后立敖子偃为王，以母为太后故也’，是则偃因母为齐王太后而得王，非母因偃乃为太后也。”

3.

师古曰：“家人，言庶人之家。”

4.

师古曰：“高帝之兄，吴王濞父也。”

5.

师古曰：“萧何也。”

6.

郑氏曰：“城一面，故速罢。”

7.

应劭曰：“摇，越王句践之苗裔也，帅百越之兵助高祖，故封。东海，在吴郡东南濵海云。”师古曰：“即今泉州是其地。”

8.

师古曰：“佗音徒何反。”

原文

四年冬十月壬寅，立皇后张氏1。

春正月，举民孝弟力田者复其身2。

三月甲子，皇帝冠，赦天下。省法令妨吏民者；除挟书律3。长乐宫鸿台灾。冝阳雨血。

秋七月乙亥，未央宫凌室灾4；丙子，织室灾5。

五年冬十月，靁；桃李华，枣实。

春正月，复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十四万五千人城长安，三十日罢。

夏，大旱。

秋八月己丑，相国参薨6。

九月，长安城成。赐民爵，户一级7。

六年冬十月辛丑，齐王肥薨。

令民得卖爵。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，五筭8。

夏六月，舞阳侯哙薨9。

起长安西巿，修敖仓。

汉书注

1.

师古曰：“张敖之女也。史记及汉书无名字，皇甫谧作帝王丗纪皆为惠帝张后及孝文薄后已下别制名焉，至于薄父之徒亦立名字，何从而得之乎？虽欲示博闻，不知陷于穿凿。”

2.

师古曰：“弟者，言能以顺道事其兄也。弟音徒计力。复音方目反。”

3.

应劭曰：“挟，藏也。”张晏曰：“秦律敢有挟书者族。”

4.

师古曰：“凌室，藏冰之室也。豳诗七月之篇曰『纳于凌阴』。”

5.

师古曰：“主织作缯帛之处。”

6.

师古曰：“曹参也。”

7.

师古曰：“家长受也。”

8.

应劭曰：“国语越王勾践令国中女子年十七不嫁者父母有罪，欲人民繁息也。汉律人出一筭，筭百二十钱，唯贾人与奴婢倍筭。今使五筭，罪谪之也。”孟康曰：“或云复之也。”师古曰：“应说是。”

9.

师古曰：“樊哙也。”

原文

七年冬十月，发车骑、材官诣荥阳1，太尉灌婴将。

春正月辛丑朔，日有蚀之。夏五月丁卯，日有蚀之，旣2。

秋八月戊寅，帝崩于未央宫3。九月辛丑，葬安陵4。

汉书注

1.

师古曰：“车，常拟军兴者，若近代之戍车也。骑，常所养马，并其人使行充骑，若今武马及所养者主也。材官，解在高纪。”

2.

师古曰：“旣，尽也。”

3.

臣瓒曰：“帝年十七即位，即位七年，寿二十四。”

4.

臣瓒曰：“自崩至葬凡二十四日。安陵在长安北三十五里。”师古曰：“三辅黄图云去长陵十里。”

赞曰：孝惠内修亲亲，外礼宰相，优宠齐悼、赵隐，恩敬笃矣。师古曰：“笃，厚也。”闻叔孙通之谏则惧然，苏林曰：“谏复道乗衣冠道也。”师古曰：“惧读曰瞿。瞿然，失守貌，音居具反。”纳曹相国之对而心说，苏林曰：“对修高帝制度、萧何法也。”师古曰：“说读曰悦。”可谓宽仁之主。遭吕太后亏损至德，师古曰：“谓杀赵王，戮戚夫人，因以忧疾不听政而崩。”悲夫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