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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康文学 编辑
“太康文学”之“太康”,是一个“模糊”概念,其所指时段大致上是西晋立国后的大约四十年的时间。这期间比较重要的作家有傅玄、张华、张载、张协、陆机、陆云、潘岳、潘尼、左思、挚虞等。由于受时代文化习尚的复杂影响,西晋文士的人格往往呈现多面性的特点。在文学理论建树方面,傅玄比较注意研究文学之体裁风格,陆机则建立了他的相当全面而系统的创作学理论,展现了一种“为艺术而艺术”的文学精神。在文学鉴赏与创作方面。
中文名:太康文学
时代:西晋文学
代表作家:潘岳,陆机
代表作品:《拟古诗》,《西北有高楼》
陆机的《拟古诗》,可以为华丽藻饰的代表。试举《古诗·西北有高楼》与陆拟作比较如下:
△古诗·《西北有高楼》
太康文学
西北有高楼,上与浮云齐。交疏结绮窗,阿阁三重阶。上有弦歌声,音响一何悲!谁能为此曲?无乃杞梁妻。清商随风发,中曲正徘徊。一弹再三叹,慷慨有馀哀。不惜歌者苦,但伤知音稀。愿为双鸿鹄,奋翅起高飞。△《西北有高楼》陆机
高楼一何峻,迢迢峻而安。绮窗出尘冥,飞陛蹑云端。佳人抚琴瑟,纤手清且闲。芳气随风结,哀响馥若兰。玉容谁能顾,倾城在一弹。伫立望日昃,踯躅再三叹。不怨伫立久,但愿歌者欢。思驾归鸿羽,比翼双飞翰。
这两首诗内容相同,每两句所描绘的具体情景相似,结构也一致。可是风格有朴素与华丽之别。陆机、潘岳其他的诗作,以及张华的《情诗》、《轻薄篇》、《美女篇》等,与此大多类似。
描写由简单趋向繁复
试以《猛虎行》为例,《猛虎行》古辞为:“饥不从猛虎食,暮不从野雀栖。野雀安无巢,游子为谁骄。”魏文帝、明帝的拟作也很简单(见《乐府诗集》卷三十一),陆机的拟作大大地丰富了原作的内容,文辞委婉曲折,而以繁复取胜:
渴不饮盗泉水,热不息恶木阴。恶木岂无枝,志士多苦心。整驾肃时命,杖策将远寻。饥食猛虎窟,寒栖野雀林。日归功未建,时往岁载阴。崇云临岸骇,鸣条随风吟。静言幽谷底,长啸高山岑。急弦无懦响,亮节难为音。人生诚未易,曷云开此衿?眷我耿介怀,俯仰愧古今。
这首诗写自己在外行役的经历,虽然壮志难酬,仍不改“耿介”之怀。情、理结合自然,描写景物细致而生动,是陆诗中的上乘之作。
又如潘岳的代表作《悼亡诗》三首,其一写丧妻后的悲痛之情:
荏苒冬春谢,寒暑忽流易。之子归穷泉,重壤永幽隔。私怀谁克从,淹留亦何益。黾勉恭朝命,回心反初役。望庐思其人,入室想所历。帏屏无仿佛,翰墨有馀迹。流芳未及歇,遗挂犹在壁。怅恍如或存,回惶忡惊惕。如彼翰林鸟,双栖一朝只。如彼游川鱼,比目中路析。春风缘隟来,晨霤承檐滴。寝息何时忘,沉忧日盈积。庶几有时衰,庄缶犹可击。
诗中叙亡妻葬后,自己准备赴任时的所见所感,笔触细腻,低徊哀婉。其二、其三虽然描写的具体情景有所变化,但总的意思与第一首相近,显得重复。所以,清人陈祚明说:“安仁情深之子,每一涉笔,淋漓倾注,宛转侧折,旁写曲诉,刺刺不能自休。夫诗以道情,未有情深而语不佳者;所嫌笔端繁冗,不能裁节,有逊乐府古诗含蕴不尽之妙耳。”(《采菽堂古诗选》卷十一)
句式由散行趋向骈偶
例如陆机的名作《赴洛道中作诗》二首:
总辔登长路,呜咽辞密亲。借问子何之,世网婴我身。永叹遵北渚,遗思结南津。行行遂已远,野途旷无人。山泽纷纡馀,林薄杳阡眠。虎啸深谷底,鸡鸣高树巅。哀风中夜流,孤兽更我前。悲情触物感,沉思郁缠绵。伫立望故乡,顾影凄自怜。
远游越山川,山川修且广。振策陟崇丘,安辔遵平莽。夕息抱影寐,朝徂衔思往。顿辔倚嵩岩,侧听悲风响。清露坠素辉,明月一何朗。抚枕不能寐,振衣独长想。
这两首诗写自己被召入洛时留恋家乡之情和前途未卜的忧虑。除首尾之外,几乎都是偶句。其骈偶化的程度不但为汉诗所未见,而且也大大超过了曹植、王粲的诗作。另如陆机的《招隐》诗、《悲哉行》及一些拟古诗也多偶句。潘岳的《金谷集作诗》、《河阳县作诗》二首、《在怀县作诗》二首以及张协的《杂诗》等,也大量运用偶句。陆、潘诸人为了加强诗歌铺陈排比的描写功能,将辞赋的句式用于诗歌,丰富了诗歌的表现手法。他们诗中山水描写的成分大量增加,排偶之句主要用于描写山姿水态,为谢灵运、谢朓诸人的山水诗起了先导的作用。
总之,追求华辞丽藻、描写繁复详尽及大量运用排偶,是太康诗风“繁缛”特征的主要表现。从文学发展的规律来看,由质朴到华丽,由简单到繁复,是必然的趋势。正如萧统所说:“盖踵其事而增华,变其本而加厉,物既有之,文亦宜然。”(《文选序》)陆、潘发展了曹植“辞采华茂”的一面,对中国诗歌的发展是有贡献的,对南朝山水诗的发展及声律、对仗技巧的成熟,有促进的作用。
潘岳(247年-300年),字安仁,故又称潘安。荥阳中牟(今河南)人,西晋文学家。任司空掾、太尉掾、河阳县令、怀县令、太傅府主薄等职。死于“八王之乱”,罪夷三族。
潘岳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,据《世说新语》所载,潘岳每次外出,都会有不少女子向他的车子兴奋地投掷水果以示爱意,而故所谓“掷果”的典故就发生在潘岳身上。此外,成语“满载而归”亦来自此韵事。后来人们就以“潘安之貌”形容男子俊美。
其诗今存18首,其中《悼亡诗》三首为代表作。
一、荏苒冬春谢。寒暑忽流易。之子归穷泉。重壤永幽隔。私怀谁克从。淹留亦何益。僶俛恭朝命。回心反初役。望庐思其人。入室想所历。帏屏无仿佛。翰墨有余迹。流芳未及歇。遗挂犹在壁。怅恍如或存。回遑忡惊惕。如彼翰林鸟。双栖一朝只。如彼游川鱼。比目中路析。春风缘隙来。晨溜承檐滴。寝息何时忘。沉忧日盈积。庶几有时衰。庄缶犹可击。
二、皎皎窗中月。照我室南端。清商应秋至。溽暑随节阑。凛凛凉风升。始觉夏衾单。岂曰无重纩。谁与同岁寒。岁寒无与同。朗月何胧胧。展转盻枕席。长簟竟床空。床空委清尘。室虚来悲风。独无李氏灵。仿佛睹尔容。抚衿长叹息。不觉涕沾胸。沾胸安能已。悲怀从中起。寝兴目存形。遗音犹在耳。上惭东门吴。下愧蒙庄子。赋诗欲言志。此志难具纪。命也可奈何。长戚自令鄙。
三、曜灵运天机。四节代迁逝。凄凄朝露凝。烈烈夕风厉。奈何悼淑俪。仪容永潜翳。念此如昨日。谁知已卒岁。改服从朝政。哀心寄私制。茵帱张故房。朔望临尔祭。尔祭讵几时。朔望忽复尽。衾裳一毁撤。千载不复引。亹亹期月周。戚戚弥相愍。悲怀感物来。泣涕应情陨。驾言陟东阜。望坟思纡轸。徘徊墟墓间。欲去复不忍。徘徊不忍去。徙倚步踟蹰。落叶委埏侧。枯荄带坟隅。孤魂独茕茕。安知灵与无。投心遵朝命。挥涕强就车。谁谓帝宫远。路极悲有余。
潘岳“善为哀诔之文”,今存诔、哀辞、祭文等20余篇。明朝张溥辑《潘黄门集》,收入《汉魏六朝百三家集》中。
陆机
陆机
陆机(261年-303年),字士衡,吴郡吴县华亭(今上海市松江)人,西晋文学家,书法家,与其弟陆云合称“二陆”,后死于“八王之乱”,被夷三族。曾历任平原内史、祭酒、著作郎等职。故世称“陆平原”。他“少有奇才,文章冠世”(《晋书陆机传》),与弟陆云俱为我国西晋时期著名文学家,其实陆机还是一位杰出的书法家,他的《平复帖》是我国古代存世最早的名人法书真迹。生平陆机出身名门,祖父陆逊为三国名将,曾任东吴丞相,父陆抗曾任东吴大司马,领兵与魏国羊祜对抗。父亲死的时候陆机14岁,与其弟分领父兵,为牙门将。20岁时吴亡,陆机与其弟陆云隐退故里,十年闭门勤学。晋武帝太康十年(公元289年),陆机和陆云来到京城洛阳拜访时任太常的著名学者张华。张华颇为看重,使得二陆名气大振。时有“二陆入洛,三张减价”之说(“三张”指张载、张协和张亢)。作品陆机被誉为“太康之英”。流传下来的诗,共104首,大多为乐府诗和拟古诗。代表作有《君子行》、《长安有狭邪行》、《赴洛道中作》等。刘勰《文心雕龙·才略篇》评其诗云:“陆机才欲窥深,辞务索广,故思能入巧,而不制繁。”赋今存27篇。散文中,除了著名的《辨亡论》。代表作还有《吊魏武帝文》。其文音律谐美,讲求对偶,典故很多,开创了骈文的先河。明朝张溥赞之:“北海以后,一人而已”。另外,陆机在史学方面也有建树,曾著《晋纪》四卷,《吴书》(未成)、《洛阳记》一卷等。南宋徐民臆发现遗文10卷,与陆云集合辑为《晋二俊文集》。明朝张溥《汉魏六朝百三家集》中有《陆平原集》。陆机擅长草书,是章草的代表人物,著名作品为《平复帖》。西晋太康文学是我国文学发展史上一个重要环节,出现了“三张、二陆、两潘、一左”等知名作家,钟嵘誉之为“文章中兴”。不过,长期以来,学界对这一阶段文学研究投入力量相当有限,以至许多重要文学现象未能给以充分解释,并且批判多于赞赏,少能给予实事求是的定位和评价。《太康文学研究》可谓填补了这个不足。作者显然将“太康”作为一个模糊概念,在研究时段上前后伸展,从而全面论述了西晋立国后40年左右的文学发展情况。太康10年,虽算安定繁荣,毕竟只是昙花一现。纵观西晋历史,风波诡谲,充满了太多的变数。生活在这一时代的作家们,人生很不平坦。
文学作为人学,在表现上应是既有继承又有创新。魏晋又是人的个性精神高涨时期,文学创作和文学观更趋自觉,在文学史上似更具承前启后的意义。太康作家们是比较富于继承和创新精神的,他们的文学思想和创作实践也都给后来者很多启示。如傅玄为娱乐和为教化两种倾向在他的创作思想中并行不悖,“引其源而广之”的文体观念正体现了他在模拟中的求新意识。陆机的“缘情”说继承了传统诗歌的抒情精神,“绮靡”说则追求文辞的艳丽与繁富,表现的是“为艺术”的创新精神。至于陆云“文贵清省”的主张,虽不代表当时主潮流,但在文学批评史上也具有开拓意义,“清”更是在后来诗歌批评中成为常用术语。左思“美物者贵依其本”的观点,体现了儒家功利主义、实用主义文学思想,其主张和创作有力地推动了“文贵形似”审美思潮的发展。作者在对这些内容深入论述后,进而对太康“文品”的划分也颇耐人寻味:内在本质的“情多气少”、体裁范型的“袭旧弥新”、风格时尚的“绮靡工巧”,分析非常细腻,体现了宏观与微观的理想结合。
太康何以“文章中兴”?这是作者始终思考的问题,由此也颇见其历史的哲理眼光。“诗性精神”和“文学精神”二词在全书中反复出现。作者认为,诗性精神是自然抒发情感的精神,而文学精神是唯美精神,是“为艺术”的精神。表现在创作上,“质文相生,文情并茂,动人的内容与优美的形式和谐统一”是“强烈诗性精神与积极文学精神有机重合的经典之作”。每一个时代的诗性精神与文学精神的表现并不相同。与正史相比,“太康时代正是一个诗性精神与文学精神普遍高涨的时代”,主要原因在于“‘任自然’思想是士人进退出处的行动指南,而‘崇有’意识恰恰促进了文学的自觉和审美的自觉”。具体考察,太康文学的“情多气少”,反映了作家们相应的诗性精神,而袭故弥新与绮靡工巧则体现了作家们积极高扬的文学精神。在太康作家群中,陆机实为集诗性精神与文学精神于一体的典范。诗性精神、文学精神之概念虽并非作者首倡,但作者显然为这两个概念赋予了深刻含义和生机。作者对“诗性精神”与“文学精神”的思考,其意义显然不仅在于对太康文学现象的阐释,它对于进一步认识我国文学的民族文化传统、我国文学创作实践和文学思想的发展历程,都有一定的启示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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