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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江红·寄鄂州朱使君寿昌 编辑
《满江红·寄鄂州朱使君寿昌》是宋代文学家苏轼的作品。此词上片由景引出思归之情和怀友之思;下片由思乡转入怀古,直抒胸臆。词作由景及情,思乡怀古,由豪入旷,超旷中不失赋诗追黄鹤的豪情壮采,不失对于人生的执着追求。全词形散而神不散,大开大合,境界豪放,议论纵横,显示出豪迈雄放的风格和严密的章法结构的统一。
江汉西来⑶,高楼下⑷、蒲萄深碧⑸。犹自带,岷峨雪浪⑹,锦江春色⑺。君是南山遗爱守⑻,我为剑外思归客⑼。对此间、风物岂无情,殷勤说。
江表传⑽,君休读;狂处士⑾,真堪惜。空洲对鹦鹉⑿,苇花萧瑟。不独笑书生争底事,曹公黄祖俱飘忽⒀。愿使君、还赋谪仙诗⒁,追黄鹤⒂。
词句注释
⑴满江红:词牌名,有仄韵、平韵两体。此词仄韵,为正体,双调九十三字,上片八句四仄韵,下片十句五仄韵。
⑵朱使君寿昌:朱寿昌,字康叔,时为鄂州(治今湖北武汉武昌)知州。使君,汉时对州郡长官之称,后世如唐宋时就相当于太守或刺史。
⑶江汉:长江和汉水。
⑷高楼:指湖北武昌黄鹤楼。
⑸蒲萄:喻水色,或代指江河。语出李白《襄阳歌》“遥看汉水鸭头绿,恰似葡萄初发醅”诗句。
⑹岷峨:四川境内岷山山脉北支。
⑺锦江:在四川成都南,一称濯锦江,相传其水濯锦,特别鲜丽,故称。
⑻南山:即终南山, 在陕西,朱寿昌曾任陕州通判,故称。遗爱: 指有惠爱之政引起人们怀念。《左传·昭公二十年》 载孔子闻郑子产卒时“出涕曰:‘古之遗爱也’”。
⑼剑外:四川剑阁以南。唐都长安在剑阁东北,因称剑阁以南为剑外。苏轼家乡四川眉山,故自称剑外来客。
⑽江表传:书名,晋虞溥著,已佚。其中记述三国时江左东吴时事及人物言行,《三国志》裴松之注中多引之。
⑾狂处士:指三国名士祢衡。他有才学而行为狂放,曾触犯曹操,曹操多顾忌他才名而未杀。后为江夏太守黄祖所杀。处士,指不出仕之士。
⑿空洲:指鹦鹉洲,在长江中,后与陆地相连,在今湖北汉阳。黄祖长子黄射在洲大会宾客,有人献鹦鹉,祢衡当即作《鹦鹉赋》,故以为洲名。唐崔颢《黄鹤楼》诗:“芳草萋萋鹦鹉洲。”李白《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》诗:“顾惭祢处士, 虚对鹦鹉洲。”为此词用语所本。
⒀曹公黄祖:指曹操与刘表属将黄祖。飘忽:时光流逝甚速。此指死。
⒁谪仙:谪居世间的仙人,形容才行高远。指李白。
⒂黄鹤:指崔颢的《黄鹤楼》诗。据《唐才子传》载,李白登黄鹤楼说: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。”无作而去。后作《登金陵凤凰台》,即有意追赶崔诗。
白话译文
长江、汉江从西方奔流直下,在黄鹤楼望去,浩淼的江水如葡萄般碧绿澄澈。江水相通,好像都带着岷山和峨嵋山融化的雪水浪花,这便是锦江的春色。你是在陕州留有爱民美誉的通判,我却是思乡未归的浪子。面对这里的景色怎能没有感情,我将会殷切地述说。
您千万不要读《江表传》,祢衡真是令人同情,深感痛惜。只能空对鹦鹉洲,苇花依旧萧瑟。书生何苦与这种人纠缠,权势人物就算如曹操与黄祖,也都已一闪过去。希望使君您能像李白一样潜心作诗,赶追崔颢的名作《黄鹤楼》诗。
整体赏析
这首词以慷慨愤激之调,振笔直书,开怀倾诉,通篇贯注了郁勃不平之气。作者用直抒胸臆的方式表情达意,既表现出朋友间的深厚情谊,又发自肺腑的议论中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,表达出苍凉悲慨、郁勃难平的激情。
上片由写景引入。开篇大笔勾勒,突兀而起,描绘出大江千回万转、浩浩荡荡、直指东海的雄伟气势。“江汉西来”二句,描绘了江水奔腾的胜景。著名的黄鹤楼在武昌黄鹄山巍然屹立,俯仰浩瀚的大江。长江、汉水滚滚西来,汇合于武汉,那波涛的颜色,如同葡萄美酒一般,一片浓绿。发端两句,以高远的气势,抓住了当地最有特色的胜景伟观,写出了鄂州的地理特点。“蒲萄深碧”,重笔施彩,以酒色形容水色,用李白《襄阳歌》诗句,形容流经黄鹤楼前的长江呈现出一派葡萄美酒般的深碧之色。以下“犹自带”三字振起,化用李白“江带峨嵋雪”之句,杜甫《登楼》诗“锦江春色来天地”,不著痕迹,自然入妙,用“葡萄”“雪浪”“锦江”“春色”等富有色彩感的词语,来形容“深碧”的江流,笔饱墨浓,引人入胜。词人将灵和楼前深碧与锦江春色联系起来,不但极富文采飞扬之美,而且透露了他对花团锦族、充满春意的锦城的无限追恋向往之情,从而为下文“思归”伏脉。这两句由实景“蒲萄深碧”引出虚景“岷峨雪浪,锦江春色”,拓展了词境。江河自岷江锦水而来,将黄鹤楼与赤壁矶一线相连,既是友人驻地的胜景,又从四川流来,既引动词人思归之情,又触发怀友之思。这就为下文感怀作了有力的铺垫。接下来这一句由景到人,一句写对方,一句写自已。朱寿昌在陕西任通守期间留有爱民之美誉,政绩突出。《宋史》本传载朱在阆断一疑狱,除暴安良,“郡称为神,蜀人至今传之”即“南山遗爱守”所指。词中“南山”当是“山南”之误。以对“剑外”,“山南”字面亦胜于“南山”。而苏轼蜀人,称朱寿昌亦以其宦蜀之事,自称“剑外思归客”,映带有情。如今思乡而归不得,两厢对比,既赞美了朱寿昌为人颂扬的政绩,又表达了自己眼前寂寞的处境以及浓郁的思归情绪。面对此间风物,自会触景兴感,无限惆怅。“对此间”以下,将君、我归拢为一,有情就要倾吐、抒发,故由“情”字,导出“说”字,逼出“殷勤说”三字,双流汇注,水到渠成。
上片“殷勤说”三字带出整个下片,开始向友人开怀倾诉,慷慨评论。“江表传”二句,引出自己对历史的审视和反思。他劝告朱寿昌不要再读《江表传》这部书了。以愤激语调唤起,恰说明感触很深,话题正要转向三国人物。 “狂处士”四句,紧承上文,对恃才傲物、招致杀身之祸的祢衡,表示悼惜。祢衡因忠于汉室,曾不受折辱,当众嘲骂曹操,曹操不愿承担杀人之名,假借刘表属将黄祖之手将其杀害,葬于武昌长江段的鹦鹉洲。词人用感触颇深的三国人物——祢衡的事迹引以为戒,接着笔锋一转,把讥刺的锋芒指向了迫害文士的曹操、黄祖。如今贤士不在,只能空对那武昌长江段的鹦鹉洲,苇花萧瑟,一片凋零凄凉。书生何苦与这种人纠缠,以致招来祸灾。苏轼站在更高的视角审视历史,“独笑书生争底事,曹公黄祖俱飘忽”,“争底事”,即争何事,意即书生何苦与这种人纠缠,以致招来祸灾。称霸一时的风云人物,如残害人才的曹操、黄祖之流,最终也只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过眼烟云。此句流露出苏轼豁达、随缘自适的人生态度。这话是有弦外之音的,矛头隐隐指向对他诬陷的李定之流。苏轼此时看来,祢衡的孤傲、曹操的专横、黄祖的鲁莽,都显得非常可笑。言语间,反映出苏轼超越历史,摆脱现实限制的观念。收尾三句,就眼前指点,转出正意。词人引用李白的故事,激励友人像李白一样潜心作诗,赶追崔颢的名作《黄鹤楼》。这既是对友人的劝勉,愿他能够置身于政治漩涡之外,寄意于历久不朽的文章事业,撰写出色的作品来追蹑前贤;也体现了苏轼居黄州期间的心愿,对于永恒价值的追求。
全词形散而神不散,大开大合,境界豪放,议论纵横,显示出豪迈雄放的风格和严密的章法结构的统一。一则,它即景怀古,借当地的历史遗迹来评人述事,能使眼中景、意中事、胸中情相互契合;再则,它选用内涵丰富、饶有意趣的历史掌故来写怀,藏情于事,耐人寻味;三则,笔端饱含感情,有一种苍凉悲慨、郁愤不平的情感,在字里行间激荡着。即景抒怀,指点江山,论古说今,涉及五个历史人物,坦露了对朋友的坦荡胸怀,将写景、怀古、抒情结合,不粘不滞,思想深沉,笔力横放,虽为酬答之作,却也体现了东坡词豪放的风格。
名家点评
河南大学文学院教授邹同庆、王宗堂《苏轼词编年校注》:整首词,犹如两个敞开心扉的朋友在谈心,毫无离情别绪的流露,故题作“寄”朱寿昌,而非“送”朱寿昌。
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刘石《苏轼词选》:词作的情感确实消沉了一些,但其中体现的慷慨块垒并非完全不具备“积极”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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